“欸!那我差人来送四娘回去!”那老鸨拿细眼瞧了瞧季徯秩,忽然计从心来,道,“贵使,您也知道,四娘平日里头回府都是由几个要好的小倌抱着回去的!今日那些个小倌都在接客,四娘她又睡在您怀里,您不然……”
“四娘醉成这副模样有外臣一半功劳。”季徯秩笑了笑,“外臣亲自送四娘回府。”
那老鸨在等其他的小倌来,可季徯秩已抱着四娘起了身。
“欸!贵使您先别走啊!您一人能抱得动四娘么?”那老鸨轻轻握着安四娘的手,“四娘身子金贵,可不比您这么个大男人,若摔着了可怎么办?”
季徯秩摔着了不要紧,可他抱着的可是安四娘!这老鸨的意思是说这四娘有些丰腴,不是他这种小白脸弱身子骨能受得住的。
季徯秩又一笑,“您想体会体会么?”
那人见季徯秩身子稳得好似怀中无物,再瞧瞧季徯秩腹部那被薄衣掩不住的好身材,咽了咽唾沫,道:
“那……那便随了贵使罢!您可切记要小心!”
季徯秩朝栾汜使了个眼色,要他先回去。那栾汜见状原想挽留再三,可那侯爷却头也不回地抱着安四娘出了楼。
楼外,马车已备好了,那马车夫熟稔地开口问道:
“公子,四娘还是照常回尚书府么?”
季徯秩抚着那妩媚女子的头发,稍稍替四娘理了理衣裳,笑道:“不,回安府。”
那车夫虽有些讶异,倒也没说什么。
他想,大户人家或许真和普通百姓不一样。这安四娘的娘家权势这般大,恐怕嫁出去的女儿还拿娘家当家。
那马车驶得很慢,悠悠地在街上晃。
往常安四娘都会借着这些时候再好好纵乐一把,但今个儿她被季徯秩喂了药,估摸着得睡到明早。
她做事虽张扬,却也知荒淫无度是何等的上不得台面,是故这车的车帘也叫人安了两层。
可如今季徯秩来了,不仅没照旧散下里帘来,还将外帘也一道卷起。
这长街上,有几人不识安四娘的车呢?人们将眼瞪得滴溜圆,瞧着那安四娘的车上坐着的倾城男子,待车驶离后登时便议论起来。
到了安府,那车夫跟阍人说了声,即刻便有人从安府里头出来接人。
其中有个披着绢衣且嗓音温柔绵厚的大人,张口笑道:
“这么晚了,姑母怎么想着回安府了?”
季徯秩没应声,嘴角勾起,抱着安四娘下了车。
那安漓戌瞧见季徯秩,面上虽还戴着笑,但眉眼中却隐隐流转了些不虞之色。
季徯秩这脸蛋儿,瞧见一次便叫人忘不掉。
“贵使您怎会在此?”安漓戌道。
“四娘吃酒吃得有些醉了,外臣便送她回府来了。”
“这天色可一点儿也不早了……”安漓戌仰头望了望月,又挪视线来瞧他。
“外臣原是在酒楼里吃酒,恰巧碰上了四娘,便陪着四娘吃了些小酒……哪知竟会折腾到这时候?”
“劳您费心。”
季徯秩小心将四娘送入府中奴仆的手中,见那群人抬脚往府里走,便又唤了唤那绕在安四娘身旁的安漓戌,“安太常卿!”。
“贵使可还有别的什么事?”安漓戌将关切之意卸下,抬头朝季徯秩笑。
季徯秩也朝他笑,那嘴角勾得再翘些便足够蛊人,再垂下些就染了漠色,可他在那之间寻了个平衡,笑得很是端庄,“方才楚风馆里一小倌不慎打碎了玉碗,割破了四娘的指,您可得小心些。”
小心些?
安漓戌在心里头冷笑。
他姑母在外头玩乐了这么久,毫发无损,怎么今日遇见了他这魏来的贵使便受了伤?
那安漓戌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杀意,只还笑道:“姑母多有叨扰,望您海涵。”
“不碍事。”季徯秩也笑。
二人正周旋着,这安府门前又停了辆马车。
宋诀陵扶着那醉醺醺的安大爷从车上下来,那安漓戌抬眸瞥见宋诀陵,眸色倏然暗了下来。
他后退一步,哈哈一笑,打恭道:“二位原是有备而来……那么便请罢?”
说罢,那安漓戌先甩袖进府去了。
那宋诀陵在进安府之前同季徯秩耳语道:
“少言寡语。”
二人方进门,安府那门便被“砰”地一声合上了,徒留沉沉回音在人耳畔荡个不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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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漓戌在园中亭里头待客,只他连茶具都没唤下人摆上桌,显不出一丝要待客的心思。
这安漓戌虽同那二人道,此举乃因忧心他们深夜吃茶恐会难眠,实则也是明白他面前这俩人绝非等闲之辈,那外人沏的茶,他们估摸着碰都不碰。
与其让他们做戏倒茶,不如直接省了这步骤。
“二位今夜前来造访所为何事?”
“想同您聊聊我魏的熹文城。”宋诀陵敲着桌,“您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,想必也是个聪明人,应当明白我所言何事罢?”
那安漓戌闻言轻笑了声,“明白是明白,可那城里住着近万户人家,一时半会儿怎么搬得走?”
“无人催那城中的余国百姓在这几日搬走,只是……”宋诀陵道,“可是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贵国平白无故占了熹文城这么多年,不得付出点代价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