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今天收到录取通知书,控制不住想和林琅分享这个消息外,他从未做任何多余的事情。
在林琅那里,他一直都是项菲的哥哥,卫生所的同事,仅此而已。
项宜感觉闻昭非可能知道他的心思,但闻昭非从来没有阻止项菲和林琅往来,对他也始终以礼相待。
不得不承认闻昭非极其狡猾,闻昭非越是如此,他越无法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做些什么。
今天这样让项菲陪他去西侧院亲耳听林琅一声恭喜,是他唯一和最后一次做出不理性、不合适的事情。
项菲看项宜似乎有所释然的模样,稍稍放心下来,她很珍惜和林琅的友谊,更不希望自己的哥哥陷入这背德又无望的追逐里。
东侧院里,闻昭非拥着林琅换到摇摇椅上继续烤火和说话,话题很快就从项宜兄妹来访转移到其他事情上。
“范同志报了医科大学的志愿,如果他录取的话,岂不是要喊你叫老师?喊我叫……”林琅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被喊叫师母师娘的。
闻昭非亲了一下林琅的脸颊,笑道:“助教只能算半个老师,不过将来喊你师母的人应该不会少。”
闻昭非已经有能力带学生了,两年研究生后,转为讲师或回医院都能带学生,他的学生自然要喊林琅叫师母的。
林琅严肃了表情,“那我要找机会和师母讨教一下。”怎么当一个合格、不丢面子的好师母。
一秒后,林琅的表情又变了,她蹭蹭闻昭非道:“呜,我好想师母。”
这段时间林琅的情绪一直在舍不得和想念中反复横跳。
闻昭非在哄林琅这个事情上一贯很有耐心,他抱着人温柔地亲一会儿,林琅就从低落的情绪里脱离出来,再回应起闻昭非的吻。
在又要失控走火前,闻昭非将林琅抱到厨房里煮饭吃饭,再早早入睡。
——
翌日下午,红石场的樊副□□警卫员送来了全程软卧的火车票,从硬卧升级到软卧,是红石场给满分状元林琅的待遇,闻昭非算沾了林琅的光。
火车票上的日期是两天后的1月12号,当天从龙江市站转到省会站,换乘直达京城的火车,全程五天五夜。
收好火车票后,闻昭非就将家里的三轮车给顾相君送去,再走一趟将自行车给邻居之一的人家送去,带回一共270块钱。
再算上卖给钱双双全套家具的30块钱,一共300块,加上林琅和闻昭非上个月的工资和收到的奖励,他们的总存款已经超过2万块了。
傍晚时,楚建森喊闻昭非林琅去办公室谈话,他将准备给林琅和闻昭非的介绍信等交给他们,此外还有一份代表卫生所给闻昭非林琅的红包。
“收下吧,市医院那里主动要给你们的,本来你们也干满一年了,年节和开工红包都该给的。”
在这基础上市医院又多添了些,一共有66块。
“市医院希望我们在将来还能有合作的机会,”楚建森把话带到后,就不多说,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好,闻昭非眼下肯定无法答应什么。
闻昭非迟疑片刻就收下,“请您帮我转达谢意,只要是有益于大众和医院的,我义不容辞。”
楚建森点点头,又问道:“你们明儿就出发了吧,丽珍发了电报让你们去家里过夜,你们就别住招待所住家属院吧。”
龙江市的招待所条件实在一般,小楚阳和小楚月已经过了闹觉的年龄,林琅闻昭非到家属院肯定能休息好。
闻昭非和林琅对视一眼,就对楚建森点了头,“好。您让顾同志别累着,我和佩佩主要还想看看阳阳和月儿再走。”
“三哥说的是,丽珍姐要带两个孩子太累了,等明儿我们去一起忙活,”林琅跟着附和说明。
楚建森点头笑道:“行,我一会儿就给楚维单位发电报去。”
11号上午,林琅和闻昭非先在卫生所前院和众人一番告别,再往场办广场附近的客车站走去,范西华和方一涛来帮忙给林琅闻昭非提行李。
“你们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也在近期,记得给我们发电报报喜,西华出发前记得电报过来,我来给你接车,”闻昭非和范西华方一涛再次交代。
“行,我肯定不和你们客气,那我们就京城见了,”范西华对自己的高考成绩还算有信心,如果如愿上了京城的医科大,肯定会适当提早些去。
范西华祖籍海城,海城那边也有不错的医科大学,但他还是选了京城的医科大,他和父母的关系比较一般,远香近臭。大学毕业前,他不打算回海城。
方一涛笑着点头,“以后出门方便了,我和佳佳寒暑假去京城找你们玩。”他和罗佳佳不算什么学霸,稳妥起见第一志愿报了省城的医科大,暂时无法和林琅闻昭非到京城相聚了。
“佩佩,冯大娘让我带来给你们路上吃,”罗佳佳小跑着赶上来。
罗佳佳自己说受不了离别场景不送了,眼下他们走出没多久,她又反悔跟来了。
林琅接住东西,再抱抱罗佳佳,“方同志方才说,等你们寒暑假来京城找我们玩,一定要来哦。”
“嗯,”罗佳佳抽抽鼻子,继续挽着林琅的手走。
这段不算长的路,走得再慢也很快走到了。
在两个女同志都忍不住眼泪汪汪惜别时,闻昭非和方一涛对视一眼,他们一人拉走一个低声哄了会儿。
范西华帮他们把行李都搬上车了,闻昭非和林琅也不再耽搁上车去,又很快下车来。
他们没有告诉卫生所之外的人具体离开日期,农场冬日天亮得晚,户外零下三十来度的低温,溜达的人实在不多。
但到客车发车前还是来了二三十人送林琅闻昭非,有顾相君,有场办的刘来青、李师傅等人,有十里屯的邻居,有用了林琅笔记的知青,还有不少闻昭非救治过的人。
林琅闻昭非谢绝了离别礼物,收下所有言语上的祝福,也和他们挥手道别。
客车发动,闻昭非将窗户关上,将眼泪汪汪的林琅拥进自己怀里拍抚,没有劝慰什么,而是放任林琅在他怀里发泄情绪。
同车的乘客基本没有投来异样目光的,客车外给林琅送别的人群里,罗佳佳呜呜哭着,不少老人妇人也红了眼睛。
林琅闻昭非和他们农场上的大部分人就此一别,余生都难再见了。
大概一小时后,林琅才收起了眼泪,但还是继续藏在闻昭非怀里没有抬头,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,还是在人前这样哭。
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,低声道:“没关系。以后寒暑假有合适的时间,我们也能回来看看,不只是农场,我们还能回小宁村去看七叔公七阿婆。”
“嗯,”林琅轻声应着,更加抱紧了闻昭非,“我还要带姥爷姥姥回故乡安葬。”
小宁村的荒山实在太简陋,他们清明中元扫祭都不方便。
“好,我们再接七叔公七阿婆来京城住一段时间,给他们好好体检,保养一下身体,”闻昭非说着他和林琅原就商议好的诸多打算,真正将林琅的情绪安抚下来。
中午一点许,客车抵达龙江市客运站,林琅和闻昭非又和同车的乘客一番道别才往出车站。
他们先将部分行李寄存到客运站隔壁的火车站里,再带上剩余行李往楚维顾丽珍住的家属院去。
林琅和闻昭非在小楚月满月时来过家属院一次,还记得路,家属院和客运站的距离不算远,只是冬天的路难走,林琅脚程偏慢,需要走40分钟才能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