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迟:“那就忘了吧。”
卫瑕没有回答,她在过去的确是选择遗忘,可现在看着晋迟又觉得自己不该忘了。过往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记性有多么糟糕,然而此刻対上了晋迟沉静的眼,又觉得不该那样,至少要记得当初心心念念的人才是。
病房中倏然间寂静了下来,卫瑕双眸一瞬不移地望着晋迟,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。如同雪山寒松一般冷冽清淡的人,在唇角绽出笑容的时候,眉眼也多了几分温柔。大抵只有此时,她才会觉得自己与晋迟之间的距离是不存在的。
“困了吗?”晋迟的声音很轻,像是一朵在清风中飘荡的蒲公英。
卫瑕下意识摇了摇头,然而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,使得她痛嘶了一声,眼中闪出了晶莹的泪花——就算真的有那么点疲倦和困乏,也被痛意驱散了。
“小心一点。”晋迟瞥了卫瑕一眼,低叹了一口气,“要喝水吗?”
卫瑕没有接腔,只是望着晋迟笑。
晋迟与那双盈满笑意的眼対视片刻,便先一步挪开了视线。
她坐在了床边,没有再开口说话。而卫瑕觉得这样的氛围正好,只要她在就好了,光是凝望着她,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。
从手机屏幕窥视她的情绪,到面対面就坐,这代表着迈出了第一步。
只是这样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轻轻的敲门声打破。
晋迟起身开门,站在前方的不是护士,而是戴着墨镜、捧着一束花的高寒。
在看到一脸冷淡的晋迟时,高寒微微一愣。
她很快便想起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是卫瑕之前的“助理”,尽管她一点儿都不像。
咽下了满腹的困惑,高寒笑了笑,温声道:“我来看望卫老师。”
晋迟一颔首,她侧身让开了一条路。
虽然已经吩咐了剧组那边不要打扰卫瑕休息,可高寒以自己私人名义过来探望,她总不好将人挡在门外。她抱着双臂,视线落在了高寒的身上,看着她极为顺手地将花插在了一侧的空瓶子里,抿了抿唇,眸色更深。
高寒关切地开口道:“卫老师怎么样了?”
卫瑕:“我没事,过两天就可以拍完最后一场了。”
高寒闻言笑了笑道:“江导那边让你不要着急。”
卫瑕蹙眉,她叹气道:“我其实不想耽误剧组的进度。”
高寒望着卫瑕,认真道:“拍摄进度已经比预计得快了,原本以为还要到十一月中旬,你不用心急,好好修养身体。”犹豫片刻后,她又压低声音道,“有关部分来调查过了,是意外,没有人动过手脚。”
卫瑕“嗯”了一声。
就算有两个月的相处,卫瑕还是最初认识的模样,就算是笑着的,那也是暗藏着几分疏离。高寒暗叹了一口气,瞥了眼一身冷浸浸的晋迟,在寒暄了几句后告辞离去。只是走之前,她在床头柜上放下了一个小盒子,正是先前不曾送出的礼物。
高寒対卫瑕的关心不是作假。
晋迟几度想开口,可不知道如何言说,最终又将话咽了回去。
卫瑕不知道晋迟的心绪,高寒的探望不曾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。她的视线转动着,直到看见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时,才一拧眉道:“她有东西落在了这里。”
晋迟扫了一眼,问道:“我去还吗?”
卫瑕不太愿意让晋迟离开,可一想这个小盒子可能会与高寒之间又多生出点风波,斟酌片刻后,说道:“麻烦你了。”
卫瑕的客气让晋迟的眉头微微一蹙,但是她没有多言,而是拿了东西就走。
十月底的风裹挟着瑟瑟的寒意迎面吹来,落在身上的还有阴湿的、绵绵的雨丝。
晋迟要追上高寒,她走得很急,在半道上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。她往后跌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,落在地上的小盒子却砸开了,露出了里头的一枚古旧的佛像。晋迟眼皮子一跳,正弯腰去捡,手背忽地被人一拍,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。
“这东西哪里来的?”
晋迟一抬眸便瞧见了捏着佛像打量的曲繁霜,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肃,而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姬令姿眉眼微沉,神态也不太好看。
“有问题吗?”晋迟神情一变,肃然开口。
在接触来曲繁霜之后,她知道有很多玄异的东西存在,除非不得已,不然她不会去沾染这些东西。“是别人落在卫瑕病房里的,我正打算还给她。”
曲繁霜闻言松了一口气,她道:“不是你们的便好。”说着就将佛像抄进了卫衣的口袋。她似乎不打算进去,而是站在了飘雨的廊道上与人晋迟交谈。
“小赤怎么样了?”
晋迟扯了扯嘴角:“没事,就算遭了点罪。”
曲繁霜拧眉:“不应该啊,她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坏。”琢磨了好一阵,她才道,“刚刚是谁过来了?”
“高寒。”晋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名字。
在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,一切好像与梦中重迭了,指向了“高寒”这两个字。上头是有什么有害的东西么?她与卫瑕亲近是为了害卫瑕?她的关切都是假的?
“东西我先收着,到时候再还。”曲繁霜扬眉,就差将“有古怪”三个字写在了脸上。
等到三个人回到病房的时候,卫瑕已经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