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城不少有名望的人都来了。
大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厅内,觥筹交错,笑语晏晏,待陶缇进入会场才稍稍安静片刻,所有的目光都朝他聚拢过来,都是好奇和惋惜,年纪轻轻的就要被糟践了,可惜。
而陶缇没有多余的表情。
交易而已。
齐邱充当了司仪向在场宾客介绍陶缇,没有繁琐的步骤,直接宣布他和齐镇正式结婚,并且亮出了双方结婚证,这就算完了。
“齐先生,冒昧问下,齐总今天还会出席吗?”宾客中有人发出疑问。
“齐总现在身体状况如何?”
“天红集团最近股票下跌,是因为齐总身体状况的关系吗?”
齐邱一一回答。
与其说这是一场结婚宴不如说是向媒体宣布齐镇结婚的发布会。
陶缇自个儿管自个儿,在齐邱介绍完后便走到了宴会厅摆放糕点的长桌旁,端起盘子从桌子的一端慢慢往末端挪,偶尔有人来搭话,和善的他应两声,夹枪带讽对他莫名瞧不起的只当是空气。
众人一番道贺后,酒席也即将开席。
服务生引宾客们去往酒席厅,有人夹在人流里不小心撞了陶缇,手里的托盘应声掉落,几只空酒杯也顷刻摔碎,正在离开的宾客们纷纷看过来。
“抱歉,抱歉陶先生,”有服务生见状倒是先跑了过来替撞人的同事道歉。
“没关系,”陶缇道。
酒杯是空的,也没有洒他一身。
“小陈,你也赶紧给陶先生道个歉,”服务生拉了下叫小陈的男子,对方无动于衷,呆滞了四五秒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撞了人,看向陶缇蠕动着嘴唇: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陶缇点了点头。
服务生赶紧拉了小陈离开,走远了些才小声埋怨起来:“我说你今天怎么了,做事总是拖拖拉拉的,要不是小赵有事来不了我也不会叫你来替班。”
男子还是有些呆:“什么?”
“还什么呢,我刚说完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啊?算了算了,你还是去休息吧,我看你精神挺差的。”
男子有些疑惑。
陶提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,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,正打算过去看个究竟,齐泗喊住了他,几步到他面前:“开席了你怎么还不过来,你和我们一起坐啊。”
陶缇道:“我想先去趟洗手间。”
“好,那你快去,走廊左转一直走到底就是,”齐泗为他指了路。
但他真正要去的不是洗手间而是服务生休息室,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,是从刚才撞他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,离那个人越近,空气里的臭味便越清晰。
这种气味不像蔬菜的腐烂,更接近尸体的恶臭。
最近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不少,再淡漠也偶尔有好奇的时候,一个散发着尸体腐烂味的人想在宾客云集的地方做什么?
休息室的门上挂着员工专用的牌子。
就是这里了!
隔着一道门也不能阻挡从缝隙里溢出的淡淡的味道,而且相比起几分钟前气味更浓郁,里面没有动静传来。
拧转门把手进入。
员工休息室类似酒店客房,只是摆设不一样,没有床,两排整齐的沙发摆放在西、南两面,中间是几张小圆桌和单人皮沙发,叫小陈的男子坐在一张圆桌旁的沙发里低垂着头,身后窗帘紧闭,房顶只开了一圈孔灯,室内昏黄。
男子似乎没注意到有人进来。
咚咚,陶缇曲指叩了两下门,很重。
小陈这才抬头,散大的瞳孔里眼神迷茫,像盯着陶缇又像是看着空气。
呆滞更严重了。
“还知道自己是谁吗?”
陶缇走近他,从头打量男子,面颊完好没有受损,摆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没有任何伤口,不是车祸死的,脸色虽然苍白如纸却未发青不像中毒。
并且,这个男人已经死了,是个死人,一具行尸走肉。
“我是谁?”男子喃喃,他反问陶缇,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。
陶缇见过他胸口的名牌,上面写了名字,道:“你叫陈晖阳。”
“陈晖阳”
“对,陈晖阳,你还想得起来自己发生过什么事吗?”
“发生过什么?”陈晖阳愣了好久,苦思冥想已不能从脸部肌肉表达出来,但是慢慢的,确实想起了些事,“领班叫我替班,今天要替班,替”替谁的班他想不起来,“说好了要替班,不然会扣工资”
情绪有了波动,眼珠也终于动了动,激动地站了起来:“我得替班!”
陶缇摁住他肩膀,看向他身后依然垂头坐着的人,一用力,离体的魂魄重新被摁回了对方身体里,摁回去只是暂时的,灵魂不能长期占据一具死去的躯壳,而陈晖阳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。
一心惦记着上班,才跑了出来,到底怎么死的肯定也不清楚。
也许是像齐镇一样得了癌症,拖着拖着人就没了,可怪就怪在陈晖阳的魂魄有残缺,记忆受损这点便能窥见一二。
既然记忆受损,深究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,他从陈晖阳的口袋拿出手机,照片里正好有张陈晖阳在自家门口和别人的合影。
门上有门牌号,边上墙壁挂了建筑楼盘的宣传广告。
“你家住在联合路嘉和新城小区,几栋不清楚自己找,门牌301,领班允许你带薪休假,回家睡一觉吧。”